2021年2月5日,排名第二的短视频平台快手科技(快手-W:01024)登陆港交所,之后市值达到惊人的1.5万亿元以上,超过A股传媒上市公司市值总和。
作为新经济领域的现象级公司,目前不一定具备投资价值,但对于理解企业的发展规律和市场的疯狂却是很好的样本。
首先我们来看下时间线:
·2011年
程一笑成立“GIF快手”,专做gif动图制作工具; 同年,国内第一个短视频APP“微拍”成立。
·2012年
转型图文社区。
·2013年
再次转型为短视频社区,日活跃用户数量大跌到1万,准备再次转型。
·2014年
“喊麦”、“社会摇”等娱乐形式在YY、六间房等PC直播平台爆火,主播们为了方便与粉丝互动,将直播内容剪辑成短视频上传到快手,带动后者日活意外爆发;同年,宿华加入,成为第一大股东并管理公司。
·2015年
YY流量继续流向快手,日活突破千万;直播风口从PC切换至移动端,“17”、花椒、映客纷纷上线。
·2016年
正式推出直播并开始商业化;9月,抖音上线。
·2018年
4月,快手因内容低俗遭监管处罚,下架整改半个月;同月,日活、月活被抖音超越。
·2019年
开始激进获客、尝试出圈,发起冲3亿日活的K3战役、赞助春晚、引入明星。
·2020年
6月,日活从年初的3.2亿下降到2.58亿,抖音日活6亿+,视频号2亿+。
表面上,快手的崛起是因为赶上了短视频和手机直播的两波风口。但这不足以解释快手在2018年前从众多短视频和直播平台上脱颖而出快手电脑端,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之后会被抖音远远甩在后面。
我们认为这背后的关键是,智能手机在下沉市场普及和流量资费变得便宜之后,几千年来一直徘徊在主流文化边缘,从来没有拥有过话语权的人群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了向世界发声的空间。
是历史的偶然性选择了快手,而不是快手选择了下沉市场,加上公司前期的不作为和后期的两轮干预失败,最终发育成为现在的样子。
快手早期的风格还是比较小清新的。2014年中,东北李天佑的喊麦歌曲意外走红后,大量相同趣味的视频攻陷了平台,入眼浓妆艳抹、纹身露乳,入耳皆社会人、大哥小弟、豪车美女钞票,之后主播们发现有了粉丝就能赚钱,于是为了吸粉纷纷开始了各种无底线的表演和“自虐”。
飙升的用户数据,让来自京城五环内的管理层再不喜也没有选择干预,并认为有公序良俗托底,直至2016年中出现主流舆论的声讨,公司才出手干预,但遭到用户的激烈抵抗,收效有限。
2018年4月,快手因内容低俗遭遇监管处罚,被下架整改半个月。而16年9月才成立的抖音从上线开始就对内容进行了强干预,托底了品牌形象。从运营结果看其日活增速已远超快手。
也许是被监管处罚过,或者是被竞争对手反超的压力,又或者是十轮投下来的众多股东们发现移动互联网红利已经枯竭,都催促着快手为上市做准备。
2019年开始,快手一反常态,激进获客,并试图出圈吸引一二线用户来改变品牌形象,主要是发起目标3亿日活的K3战役、效仿抖音引入明星、以及投入近30亿赞助春晚。
但结果看,日活在20年初上升到3.2亿之后,一路下滑到6月底的2.58亿;而明星只有十几个(期间还受到过老铁们的抵制),抖音则是二千多个。说明一二线城市用户进来抢完红包、看完偶像就走了;而对外宣发的品牌形象、使命愿景价值观与现实也始终处于两个极端。
我们认为,快手已经成为下沉社会“老铁们”获取经济利益(2019年有2300万人从平台获得收入)和精神寄托的空间,他们会自发地抵制“异教徒”的文化入侵,维护平台“纯洁性”,这是历史上所有由人组成的群体的共同特征。而这成了快手最大的竞争壁垒,也是它最强的束缚。
脱离这一基本事实,任何对于公司成长空间和路径的判断都是缘木求鱼。
快手的崛起几乎完全是时代潮流的产物。看看它的公司治理、推荐算法水平、战略规划以及投资孵化过的项目,就会更深信此结论。这并没有贬低公司管理层的意思,实际上回顾改革开放后那些处于一批又一批时代风口的幸运儿,这是普遍规律。
真正能够依靠内因,走出第二曲线的公司凤毛麟角。当然,快手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自身存在的诸多问题,也多次尝试去改变,只是连番受挫后只能寄希望于通过高速增长来解决,但增长向来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掩盖。
目前移动互联网红利已经枯竭,短视频渗透率也已经接近天花板,风停潮退后,不知会是何种景象。
*2020年6月,我国网络视听用户规模9.01亿快手电脑端,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8.18亿,人均单日时长85分钟+。
短视频和直播领域已经进入存量竞争阶段,新增获客成本高企(18年40.8元/19年110元/20年前三季度126.6元)。公司19年后大量投入,其中20年上半年实现收入253亿元,亏损63亿元。在招股书中快手解释,亏损主要是营销、品牌和广告推广的开支增加所致,其中“推广及广告开支”高达132.8亿元。
然而同期日活短暂上升后就持续下降,与抖音的差距反在拉大,也同时面临微信视频号的威胁。从延长视频时长以承载更多信息、提升内容深度角度看,快手用户的内容生产和消费调性显然是劣势。
流量变现方面,快手营收主要分为直播、广告和电商。其中直播打赏占比虽有所降低,2020年前三季度仍占62%,实现收入253亿,同比增长10.4%;月均付费用户5990万人、月均ARPPU(每付费用户平均收益)47元,直播付费率20%。
进一步拆开看:ARPPU低于其他直播平台,这与其低净值用户群体是匹配的;但直播付费率远高于其它平台背后原因是什么呢?它的主播结构或许可以解释:
平台对外一直宣传自己是去中心化、奉行流量平权,要让所有人都有公平展示自己的机会。但实际却是高度中心化,比如所谓的“四大家族”,辛巴团队粉丝数2.7亿,占平台日活的91%,其余三家分别占43%、38%、27%。
* 在顶级流量周杰伦直播时,打赏超过2000万,但第一名刷了720 多万,第二名刷了 500 多万,前四名总共打赏 1800 多万,占比90%左右;其中三个来自同一团队——“辛巴家族”,金额超过1300 万,占比65%。
头部主播粉丝和交易金额的高度集中,已足够挑战平台。快手极速版的推出可能是面对这一致命隐患的不得已而为之。
广告业务营收比重的提高是很好的现象,但目前体量仍较小,同时考虑到平台的调性和低净值的受众群体,其发展空间仍需观察。
有个朋友说快手像极了牛市中的股神,我佩服他的睿智,但我觉得也不尽然,音乐停止时还是会有人带着钱离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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