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人爱茶,毋庸置疑。
每天凌晨,天还未亮,打着手电筒的老人,便从家里出发,去茶馆喝茶,一年365天,从不懈怠。
旧时,桐乡的茶馆大多依街傍水,一来便于做生意,二来方便取水。穿过充斥着各种叫卖声的小巷子,豁然开朗的尽头或人声鼎沸的摊位前后,都有可能是它的归处。
这几天,日头起得比往常更早些,也更猛烈些,青菜黄瓜在铺开的蛇皮袋上没有秘密,就像留在旧时光里的老茶馆,从来不缺故事。
桐乡的老茶馆,有时光、有感情、有传说。
一
时光滑溜溜的,在马鸣老街上却飘忽得特别缓慢。
四方桌、热水瓶、碎茶叶,还有浅斟慢饮的老人。在马鸣老街的老茶馆里,藏着江南水乡最不加修饰的闲散生活。
早上4点左右,天光未开,屠家茶馆已经迎来了第一波茶客。钥匙往往掌管在最早到达的茶客手里,他们熟练地把木板门移开,烧水,泡茶,一气呵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茶馆面积不大,包浆的木头桌上放满了热水瓶还有茶杯茶碗。得益于木质结构的建造,即便只有风扇降温的老茶馆里,不时有凉意袭来。茶客们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三五人一桌,一口浓郁滚烫的茶下肚,熨帖无比。
5点左右,天微亮,一拨一拨往里进人,老茶馆渐渐拥挤起来。茶客惬意,老板则忙活开了。66岁的屠元庆和62岁的陈翔珠是这间老茶馆的“新馆主”。
今年年初,92岁“老馆主”屠炳发的离世让这家茶馆一度面临关停危机。父亲走后,在一众老茶客的“力挺”中,儿子屠元庆、儿媳陈翔珠接过了这把沸腾了几十年的茶壶,老街茶馆的故事得以延续。
“接手茶馆,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老人有个休闲聊天的去处,说到底,我们也是在为人民服务啊……”小小的茶馆里,流淌着一方人情,也正是秉持这样的经营理念,让屠元庆选择接手茶馆。
操持茶馆的同时,屠元庆也没放下自己的老本行,他在茶馆的门口架起肉摊,为乡邻提供着便利。门内吃茶、门口买肉,倒也相映成趣,无意间成就了老街上最具烟火气的一幕。
早上6点多,天色渐亮,肉铺收摊,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在小镇苏醒之际,一场属于老人们的盛会也落幕了……
尽管“吃早茶”的人一年比一年少,这里固定的茶客仅剩20多人,其中最小的也已经六十多岁,年纪最大的九十多岁,但是那些轻轻的呷茶声、纯朴老茶客的身影,永远留在了老街茶馆里。
倒也不必伤感。因为,人生和茶一样,本来就是流动的……
二
朱柏松很爱喝茶,所以,13年前,得知原先茶馆主人不再续租后,他说服儿子儿媳接下了这家位于崇福镇崇德中路旁的老茶馆——兴乐茶馆。
茶馆背靠巷弄,又临菜场,每天早上,前来赶集的人会占满街道两旁,整条巷子都充斥着锅碗瓢盆的热闹。在沿街一排统一色调的江南风情建筑下,兴乐茶馆的招牌就隐匿在垂挂的屋檐下。虽然看不真切,但屋外两张并排的长桌、数把条凳、红红绿绿的热水瓶,以及坐在门口喝茶的老人,都在告诉你,这里是个茶馆。
据说,兴乐茶馆的“前身”是老底子大户人家的厅堂,至今已有百年小茶楼如何挣钱的,仍保留着原先的建筑结构。茶馆光线不是很好,除了入口处进光,青瓦盖顶上的一方“天窗”,是这幢两三百平米屋子的主要光源。
在愈渐喧嚣浮躁的当下,这家老茶馆依然保持着对传统最淳朴的敬重。
斑驳的墙面、泛着油渍的地坪,烧得黑黢黢的水壶、脱漆的八仙桌、泛黄的老式电扇、上世纪的口号标语……好像一段历史被完好地封存在这里。
老人是这家老茶馆的主客,也是茶馆的常客,他们每天天不亮就来了,点上一杯茶,然后坐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或一两人一桌,或三五人一桌,在氤氲水汽中,大家闲聊家长里短、畅谈家国大事。在高谈阔论下,也有选择默不作声,静静在旁聆听的,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牌局上的。
小小的茶馆,容纳百川。它允许你做自己,也允许别人做别人。
在长久的营生中,茶馆主人与茶客保持着高度的默契。只要往前台一站,不用说什么,老板娘就会熟练地拿出茶碗,待到茶钱落柜,一杯冒着热气的盖碗茶也已冲泡完成。
茶馆的日常经营主要由朱柏松儿子儿媳支撑。已过鲐背之年的朱柏松,更多担负的是茶馆的杂活。每日他都会坐在炉子边,等水开了,就拎着水壶一桌桌地添水,如此往复。偶尔,遇到老相识,他也会上前招呼,递上刚买来的新烟,客人一根,他一根,打火机一点,心满意足地坐回炉子旁,继续等水开,等客来。
三
这是一家才开了四五年的新茶馆。
老板名叫李正莲,今年54岁。本来是想开麻将馆的,结果被人劝说开了茶馆小茶楼如何挣钱的,这一开,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把自己“搭”里头了。一年365天,都不敢休息一天。
“为什么?”“客人会跑的。”
李正莲开的茶馆,坐落在市区城河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对街的门头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羊行头茶馆”,据说这里曾是老底子交易羊场所,所以称为“羊行头”。李正莲不是本地人,她也不懂,别人跟她说这名好,她就用了。
城里茶馆的喧嚣,比镇上来的略晚些,往往清晨5点到8点,才是它的“正市头”。
今年76岁的金发龙,是这家茶馆的常客,他自诩已经喝了70年的茶,“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父亲上茶馆喝茶了。”语气颇为自豪。
在老爷子的记忆里,茶馆曾是最热闹的地方。每天清晨,茶馆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时的茶馆就好比现在的招聘会。”金发龙解释道,招工的会来这里,找工作的也会来这里,比如搬运工、木匠、泥水匠,甚至茶馆还是他们接头的地方,人一齐,工头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往东家走去。
当然,来茶馆的,也有不少是来打发时间的,毕竟那时候,娱乐活动几乎可以用“匮乏”来形容。而有些“豪气”的茶馆,里面会有书场,经常会邀请上海、江苏一带的唱书先生来表演评弹。
此外,茶馆还是信息交流中心,小到家长里短,大到家国天下,有人说,有人听、有人传播,直至家喻户晓。当然,这里也是吹牛皮的好地方。
来这里的茶客,多是周边的街坊邻居,见面的时候,大家互相顿首致意,茶馆打烊,又各自散去,次日,又不约而同地到来。对他们来说,这里也是一个“朋友圈”。
但有时,茶馆也会有新的来客。93岁的徐巾泉就是这里的“新人”。他每天都会坐着公交从羔羊到市区,然后先在鱼行街上买碗面吃,然后去凤鸣公园听戏看跳舞。大约2年前,老爷子不知怎么拐到了这家茶馆,于是,他固定的行程中,又多了喝茶这件事。
到茶馆次数多了,徐巾泉也融入了当地人的圈子。每每说起这位老人,大家都是打心里佩服与羡慕。
年老的躯壳里,装着一个自律且有趣的灵魂。
在老底子,茶馆是一门不错的营生,“我小时候,200米不到的城河路就有三四家茶馆店,每家生意都很好,南街、北港、大菜场,也开了好几家。”金发龙回忆道。
时至今日,似乎没有人说得清,这里的茶馆,是怎么一点点消失的,“好像是那家舞厅没了之后。”人群中,有人半开玩笑道。
四
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
时过境迁,几十年前的市井文化,早已在普通人的记忆中淡出。但桐乡的老茶馆们,还在原地,用最真实的身影和最虔诚的坚守,诠释着桐乡的“老底子”。
时间是圆的。
就像曾经跟着老一辈喝茶的茶客们,他们现在已经成了老茶馆的“主力”。
在采访中,很多人都表达了对茶馆的喜爱,其中不乏年轻人。
也许,若干年之后,曾经抱着奶茶、咖啡的年轻人,也会捧起茶杯,走进茶馆。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血脉”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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