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邓晓辉：公益类还是商业类？运营商定位明确才能放开手脚！
摄影 张松延
电信企业改革的目标在哪里？目前的铁塔模式有哪些成绩和不足？供给侧改革在电信业的实施重点是什么？这些问题事关电信行业改革、发展、创新，备受业界关注。3月11日，全国人大代表、中国通信服务青海公司总经理邓晓辉就上述问题接受了《人民邮电》报记者的专访。
电信运营企业职能明确，关系才能理顺
“到底是公益类，还是商业类，这个非常重要。”邓晓辉向记者表示，目前三大电信运营企业的定位不明确，或者说有些尴尬，就是因为兼具公益性和商业性。而从长远来看，职能划分必须清晰，让公益的归公益、商业的归商业，企业才能全心、全力投入经营和创新活动，实现持续健康发展。
“定位不清，职责没办法落地。”邓晓辉认为，目前三大运营商在经营方面遇到的困难比较大，激烈的市场竞争、宽带提速降费以及宏观经济下行导致企业利润率下降。应该说，电信企业在提速降费等方面作出了贡献、甚至作出了牺牲，但是，社会反响一般，甚至还有部分用户不认可。邓晓辉认为，之所以出现“出力不讨好”的局面，是因为电信企业目前定位不清，“两头承担责任”。具体而言通讯行业如何挣钱，为了满足公众需求，必须提供完善的公共网络、产品和服务，而且价格尽量便宜；为了确保国有企业保值增值和股东利益最大化，又得在利润方面表现良好。“在二者之间取得真正的平衡，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我对体制问题比较关注，而体制方面的问题是企业无法解决的。”邓晓辉向记者表示，2015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明确要解决商业类与公益类划分的问题，“分好类之后，职能就明确了，关系就理顺了。公益类国企就应该以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为己任，履行公共职能；商业类国企应该成为完全的市场主体，提高资本利用效率，实现利润最大化，并在市场方面起到引领作用”。
铁塔公司不应是以盈利为目的企业
“成立一年多来，铁塔公司取得的成绩很大。”邓晓辉表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三大电信运营企业就将超过150万座铁塔、近2300亿元的资产注入铁塔公司，资产交接和后续运营都稳步推进，成绩有目共睹。应当说，节约资源、实现共享的这个目标完成得很好。而且，铁塔公司成立以来，重复建设得到遏制，城市景观有所改善，地方政府和老百姓对铁塔公司都比较认可。
但铁塔公司在运营过程中，仍暴露出一些问题。比如，作为铁塔公司的客户，运营商对成本下降的感知不明显。对此，邓晓辉表示，这需要一个过程。铁塔公司成立的时间较短，还需要进一步整合资源，该建的建、该拆的拆、该共享的共享，实现通信基础设施的合理布局，降低综合成本，费用问题自然就解决了。此外，铁塔公司在服务专业化、标准化、延续性等方面都还有提升空间。
“对于铁塔公司而言，如何定位仍然是摆在第一位的问题，它不应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邓晓辉认为，如果铁塔公司定位不清，那么在共享、运行效率和成本等方面就容易出问题。铁塔公司应定位于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企业应将满足公众需求放在第一位，逐利行为应淡化。公共网络是重要的基础设施，应向大众提供公共产品及服务，而公共产品的定价不应由企业确定。在具体运营中，合理运营成本应由国家确定，在此基础上确定铁塔公司与客户之间的服务价格和结算费用。
推进电信公共服务均等化
邓晓辉对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非常关注，他向记者表示，在电信行业，基础电信服务均等化的目标正在一步步实现。但同时也应当看到，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电信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还有差距，要努力填平信息鸿沟。他认为，造成基本公共服务非均等化的原因很多，对信息通信业而言，主要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基本服务提供者“异化”，二是国家投入不足。
国家应当成为公共基础设施的投资主体。邓晓辉说通讯行业如何挣钱，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铁路、公路、机场、电力等公共基础设施投资的“大头”由国家承担，规划、布局、建设也由国家主导。按理说，公共产品的投资主体应当是国家。但电信业似乎成了“异类”，基础通信网络的投资主体是企业。他认为，一旦公共产品的提供成为企业行为，就容易产生合理的“异化”。他进一步说，在人口密集地区，企业投资热情很高，但在偏远的、人口稀少的地区，企业缺乏投资冲动。“这个问题很突出，导致的结果就是公共产品无法实现均等化，对信息通信行业而言，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信息鸿沟进一步扩大。”
“我国政府的调控能力强，在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方面具有制度保障，目前的问题是投入不足。”邓晓辉表示，许多国家在特定行业设立普遍服务基金，填补市场缺口，补齐公共服务的短板。我国也设立了普遍服务基金，“但此前的投入实在太少，我在青海省工作多年，我了解到的情况是，青海省一年的电信普遍服务基金投入为2500万元，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令人欣慰的是，这方面的情况正在改善。国家正在大力推进“精准扶贫”，对贫困地区、偏远地区的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必将加大投入力度。另外，2015年10月14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完善农村及偏远地区宽带电信普遍服务补偿机制。邓晓辉表示，希望国家在加大资金投入的同时，做好整体规划，解决好电信普遍服务在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国企改革指导意见公布后，除了宏观的分析和论证，改革涉及到的行业也受各方关注。电信行业是焦点之一，而运营商到底该归属于公益企业还是竞争企业，更是讨论的第一话题。
运营商是公益还是竞争，这个定位很重要么?
在大多数人眼中，真的很重要。
很多分析文章都谈到运营商目前的窘境：既要在市场竞争中赚钱，又要做好公益服务，而且这两项工作难度都不小。
一方面运营商是国资委眼中的现金牛，利润大户，每当经济任务完成堪忧时，意义上都是被国资委约谈的对象，要求想尽一切办法完成、甚至超额完成利润指标。企业营收涨不上去，增加利润就只能压降成本，为了完成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目标，宁肯勒紧自己裤腰带，或者牺牲未来的发展空间，畸形的发展也成为众多人士诟病“体制”的证据。
另一方面运营商又是基础产业，承担着普遍服务的责任和义务。最典型的就是村通工程，为了改善国家的通信基础能力，运营商靠自有资金在一些明显无法收回投资的地区建设通信设施，受益的不是企业自身，而是为了国家利益给普通百姓提供服务。而今“互联网+”的发展，更对通信基础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给五花八门的移动互联网应用修桥补路，造福大众。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在老百姓眼中，通信行业已经被妖魔化，持续的资费下降和服务提升都无法改善运营商的舆论环境，如今连当总理都对公开表示对运营商不满，要运营商“降费提速”，难怪有人说，没的可说的时候就骂运营商，既叫座又叫好，运营商要为不是自己的问题背黑锅，当替罪羊，转移公众注意力，而且还屡试不爽。 因此，运营商内部对于明确定位的呼声一直很高，尤其是一线的员工，在效益和服务的夹缝中苦不堪言，看重运营商在国企改革方案中的定性问题，核心是希望能在竞争性和公益性中选定一个方向。 如果运营商的目标是赚钱，那就别过于在乎客户的投诉抱怨，干脆当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不用去做那些费力不赚钱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运营商是公益企业，那就踏踏实实做好服务，别背那么重的KPI指标，将得到的收益回馈社会，不要说降价，就是免费，都不是不可能。
从中国联通成立开始计时，中国的电信市场竞争已经走过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一年比一年辛苦、难过，可骂声却一年比一年高涨。运营商人累了，疲倦了，更因为看不清方向、找不到目标，而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此时推进国企改革给大家希望，如果能只朝一个目标做事，那会有多幸福啊!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恐怕最终的结果，无法如大家所愿。 一个原因，是运营商人的期望有些不现实。如果仔细讨论，就会发现：想做公益企业的原因是现在压力太大，不想背业务指标；甚至是在怀恋老邮电时代的垄断和霸道，想舒服的日子。然而时代在前进，舒服日子一去不复返，如果真成了公益企业，就不必养那么多员工，企业员工的薪酬待遇也会进一步降低，行业萎缩退化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是大多数从业人士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而想做一个唯利是图的运营商，在当下中国的环境下也不现实，这方面中国移动的教训已经太多，不再赘述。另一个原因，是运营商在赚钱和服务两方面，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要运营商完全放弃其中一项都不可能。不要说中国的运营商，就是放眼全球，既没有只做公益的，也没有赚钱不要命的。企业发展本身就是寻求多方面的平衡，是在复杂环境下实现多目标的艺术，天天都在走钢丝，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所以说，无论运营商未来的定性是竞争性还是公益类，企业的目标、方向、行为，都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只能寄希望于企业性质明确后，各项指标之间的矛盾与互斥能少一些，员工的待遇能与其付出相匹配，国企性质的运营商还能吸引人才、持续发展，一日既往地为党和国家做贡献，改革就算成功了。
通信路上，一路相伴！
一个有态度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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