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如何合法挣钱-“河北政法王”张越虽倒，“为人民服务最赚钱”的艳羡犹在？

执掌全省政法系统七年之后，“河北政法王”张越终于栽了。

张越被调查的消息传出，当天就有媒体闪电般地对其贪腐问题来了个大起底。平时出现在媒体重要位置和时段、不乏儒雅气质的“河北王”，原来喜欢抡起胳膊与人比粗细，动不动就举着政法利器参与商业利益争夺。

权贵资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鲸吞百亿国资，张越竟是黑色利益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其胃口之大，手段之狠，令人叹为观止。堂堂省委政法委书记，信奉的不是他口头宣称的法治信仰，而是丛林法则。据说在河北政法口，张越威望不低，被尊称为“张越书记”。原来十足的威仪背后，还有一个市场化加粗鄙化的脸谱，近乎“青面獠牙”了。

张越玩纲弄权，发了多少不义之财？报道中没说具体数字。且不说其以150万-200万港元的价格卖护照生财，也不说其妻在政法系统承包项目非法牟取暴利，仅在合谋低价收购民族证券的过程中，受让价与原有估值就相差18亿元！张越作为权力帮手，从中分羹几何，恐怕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难以想象的。

听过多个版本的“为人民服务最赚钱”的段子，其中国式的黑色幽默，令人莞尔。我依稀看到，这句饱含讽刺意味的调侃，分明就刻在“张越书记”的脑门上，尽管他从来不说，但熠熠生辉。他在不见血的打打杀杀中，留下了又一个恶劣的创富示范。

做生意是需要付出成本的。在生意场，有人以资本入股，有人以技术入股。张越不出钱，就不是资本入股；张越说不上有什么技术，也不是技术入股；他唯一的“资本”是权力，姑且可称之为“权力入股”。据称，河北一些企业家感叹张越“富有得不可思议”，足见“权力资本”的价值是断不可低估的。

“当官”与“发财”两者的辩证关系，已经引起了社会上颇为深入的讨论。事实上，两千多年封建传统文化的影响，使得当官发财的观念早已渗入社会的肌理。随着官员贪腐案件的屡屡曝光，“为人民服务最赚钱”这句摆不上台面的“箴言”一次次被打倒，但其恶劣的社会示范，就如剧毒农药残留的毒性官员如何合法挣钱，会在某种程度上作用于社会价值观。

2014年12月10日，美国《旧金山纪事报》网站曾刊文称，在中国人看来，以往的最佳致富途径是当官，如今是开办企业。我对此保持谨慎的乐观。因为在调侃“为人民服务最赚钱”之后，常常会有人跟上一句：请给我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这隐隐让人感到，不少身处官场之外的人对“为人民服务最赚钱”官员如何合法挣钱，是恨之入骨却感叹不可得的。公务员考试热经年不见大的消退，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美国劳工部华裔副部长莫天成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表示，在美国做官，不仅政府不提供任何交际费，连手机话费都是自理。所以在美国，很多人都是亏本做官，经济负担很重。虽然如此，绝大部分美国高官在任期间都守纪守法，并不敢贪赃枉法，而是都想尽办法做好官，这是因为他们离开政界后大部分都会下海经商，如果当官期间出了事身败名裂，没有人敢再找他们做生意。这给了我们思考问题的新视角。

如果令行政权力从社会和市场的诸多领域退出，由社会力量和市场“看不见的手”参与和主导配置资源，使得官员除了合法的公务消费、职务待遇和薪金收入之外，从此生财乏术，“张越书记”咋会穷凶极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行政权力的含金量降低了，官员所承担的责任增加了，“为人民服务”不仅不能“最赚钱”，弄不好做官还会亏本。

正因为做官不会亏本，甚至被某些官员演绎成“为人民服务最赚钱”，在反腐风暴的高压态势下，虽然不能再像过去某个时段那样大行其道，且面不改色心不跳，但还是有人抱有吃河豚的心理——明明知道有毒，为贪一时的口腹快感，还会去冒险品尝一口。这正是反腐败要深入持久的意义所在。

我时常爱揣测一个无聊的问题：那些东窗事发的贪官，比如“张越书记”，此刻正在干什么、想什么呢？至少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他是不能为人民服务了，也不能再光顾藏身于石家庄某招待所的豪华游泳馆了，不能再出入盘古大观那个曾经权贵云集的据点了，内心一定是五味杂陈的。对于自己曾经身体力行的“为人民服务最赚钱”，他又有怎样的感悟呢？

张越轰然倒下，并不代表反腐败已经堵住 “权力资本化”，但至少当官发财的风险越来越大，这条路子眼看越来越逼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为人民服务最赚钱”的路子全然堵死。毕竟对于官员而言，为人民服务与“为人民币服务”是水火不相容的。反腐败深得人心，原因即在于此。

王文志：新华社《经济参考报》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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