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丁·沃尔夫 译/观察者网 宁栎】

在困难时期,美元是世界的避难所和力量。虽然美国是麻烦的源头,比如2007年到2009年引发了金融危机,但美元还是避难所和力量。现在,情况也是这样的。

包括美国高通胀在内的一系列冲击,引发了我们熟悉的美元升值走势。此外,美元升值不仅是针对新兴经济体的货币,也是针对其他高收入国家的货币。

与此同时,美元升值周期背后,夹杂着各种具体因素。当美元坚挺、利率上升、投资者回避风险时,宏观经济政策特别是财政管理出现混乱就非常危险。

摩根大通估计,从去年年底到本周一(9月26日),美元名义有效汇率升值了12%。同期,日元实际汇率贬值了12%,英镑贬值了9%,欧元贬值了3%。

只计算对美元的汇率变动就更大了:英镑贬值了21%,日元贬值了20%,欧元贬值了16%。美元是山巅之王。

英镑贬值导致英国物价暴涨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有什么影响呢?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答案是,2020年以来,世界经济遭遇了四次联动冲击:新冠疫情、大规模的财政和货币扩张、疫情压抑的需求冲击了工业投入和商品供应、俄乌冲突冲击了欧洲能源供应。

这带来了不确定性的增强、美国通胀压力、货币政策(尤其是美联储的货币政策)需要正面迎战,还有强大的衰退趋势(尤其是在欧洲)。

由于美联储的紧缩政策领先于其他高收入国家的央行,美元走强。与此同时,新兴经济体的货币情况取决于其经济管理的水平、大宗商品出口以及债务状况。

令人惊讶的是,在二十国集团内部,许多新兴国家的货币表现好于高收入国家。俄罗斯卢布大幅升值。排在最后的是英镑、土耳其里拉和阿根廷比索卢布美金,现在英镑竟然落到这种程度了!

美元升值影响大吗?

很大,因为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莫里斯·奥伯斯法尔德最近与人合作的一篇论文所指出的,美元升值往往会给世界经济带来收缩压力。美国资本市场和美元的作用远大于美国经济相对规模的地位。美国的资本市场是世界的资本市场,它的货币是世界的避风港。

因此,无论何时,只要资金流改变方向,从美国流出或流入美国,每个人都会受到影响。原因之一是大多数国家都关心汇率,尤其是在通货膨胀令人担忧的时候,只有日本央行对弱势日元感到高兴。

对于那些外债沉重的国家来说,危险加大了,如果外债以美元计价,危险更大。明智的国家避免了这种外债压力,但许多发展中国家现在陷进去了。

美国和美元升值造成的衰退压力,比各种重大实际冲击所造成的衰退压力还要大。在欧洲,最重要的是,能源价格上涨同时推高了通胀和削弱了实际需求。

可以做些什么呢?能做的不多。

有一些人在谈论联合干预汇率,就像上世纪80年代的广场协议和卢浮宫协议那样,首先是压低美元,然后是稳定美元。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尤其符合美国当时的愿望。这使得国际干预行动与美国国内目标相一致。

但现在除非美联储对通胀的走向感到满意,否则就不会有类似行动。仅仅通过一个甚至几个国家进行货币干预来美元,不太可能达到预定目标。

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卢布美金,货币紧缩是否走得太远?尤其是各大央行是否忽视了它们同时转向紧缩的累积影响?欧元区是一个明显的弱点,其国内通胀压力较弱,明年很可能出现严重衰退。

然而,正如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最近强调的:欧洲央行不会让现阶段的高通胀影响经济行为,不会让通胀延续。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只有一个目标:实现价格稳定。

这可能确实是矫枉过正。但央行几乎没有选择:它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抑制通胀预期。

没有人知道这需要多严厉,没有人知道债务积累会在多大程度上起作用,因为这是一条强大的传输带,也没有人知道它会造成多大伤害,因为它会导致金融崩溃。众所周知,各国央行刺激市场和经济的能力已经消失了。

美元可能还会走强。最近的货币战不太可能动摇美联储。

在这样一个时期,借款人的谨慎意识再次发挥了重要作用。家庭、企业和政府都是如此。即使是以前可信赖的七国集团比如英国,也正在认识到这一事实。

金融大潮正在退去: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谁在裸泳。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27日英国《金融时报》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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