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漂七年,我负债几十万,进过ICU,住过月租500元的城中村,在服装厂当过学徒,顶着40度高温、扛过无数袋上百斤的货……
永远也吃不尽的苦,干不完的活,流不完的汗,睡不好的觉,还不清的债,仿佛永远看不到未来。
这,就是我二十几岁的青春,溢满悲凉的底色。
十年前,也就是2014年的夏天,我住在广州海珠区的城中村,顶楼的格子间。
为节约电费,我没敢开空调,午睡时严重中暑,口吐白沫,躺在地板的竹席上,无法动弹。
我用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给楼下的老乡发出求救短信后,就昏厥过去。
四个彪形大汉抬着我,打了十几辆出租车,没有一个司机肯送我去医院。危急之下,我的堂哥开车把我送到赤岗421医院。
医生只看了我一眼,没有做任何检查,直接叫人把我推到重症监护室。
我的父母在深圳打工,月薪四千,他们连夜赶到广州,但ICU不准家属探视,所以他们也见不到我,只能在外面走廊的地板上,枯坐一整晚。
那个忐忑不安的酷暑夏夜,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扛过来的。
第二天,我在迷糊中醒来,医生说,还没过危险期,建议留院治疗。
但我强烈要求,立刻出院。因为一天的ICU费用要五千多,超过我妈一个月的工资。
我出去看到我爸妈,他们双眼红肿,面容疲惫,但看到我能正常走路,终于舒了一口气。回去休息几天后,我又开始拼命工作。
那时,我在广州沙河开档口,做服装批发生意。
但夏天还没过完,就倒闭了,3个月亏光20多万。
关键是,那20多万,全都是借来的。
我1990年生于湖北农村,从小家贫,住的是瓦房。
一到雨季,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我们就把所有锅碗瓢盆都摆在地上,接住从屋顶漏下的雨水。
直到17岁,我才第一次走出农村,花50块坐大巴去过一次武汉。
在汉口换乘公交车去武昌,路过长江大桥,在龟山脚下看到对岸的黄鹤楼,心中激动不已。
从小我就立志要走出农村,摆脱贫穷。
所以2008年高考后,我填的志愿,全都是外省的大学。
最后去了一个浙江的二本院校,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看着挺高大上的,那个年代这个专业还挺吃香,报的人挺多。
我们班大多都是江浙沪的,有的同学大一就开着奔驰来上课。
这对我来说,遥不可及。
我的大学四年,课余时间勤工俭学,做兼职,当家教,发传单,做服务员。
没有娱乐,没有旅游,没有聚餐,没有玩游戏,只是偶尔打篮球,以及写文章投稿给杂志报刊,四年发表文章20多万字,赚到两万多稿费。
考研失败后,我很沮丧,很迷茫,不想去工作,也不知道要干嘛,也没钱,那时候Gap Year 很火,很多人徒步、搭车、骑行、摩旅、沙发客去穷游。
我一份简历都没投过,在毕业典礼结束那天,就背着100多块的登山包,带着仅剩的500元,踏上穷游世界的流浪之旅。
我走遍中国几乎所有的省,也去过周边一些国家。
曾经在荒野搭帐篷,在新疆戈壁滩徒步,在藏区4000多米海拔徒步九天九夜,在呼伦贝尔草原看彩虹,在厦门和大理摆地摊,在泰国苏梅岛参加满月派对,在尼泊尔看安纳普尔纳群峰,在柬埔寨看千年吴哥窟,在印度瓦拉纳西看恒河之水,在加尔各答特蕾莎修女之家做义工……
这一走,就是380天。
总行程超过36000公里,免费搭顺风车261辆,纯徒步2000公里,摩托车环东南亚5000公里。
在旅途中,我通过摆地摊、打工换宿、在杂志开专栏赚稿费等方式,维持旅行开销。
那一年,我22岁。体验过极致的贫穷与生死考验,也见过无数的绝美日落、海滩、古迹……
我用双脚亲身感受到,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
等到2013年6月,我从尼泊尔进入西藏回国,一年的流浪结束。
我被全国几十家报刊、杂志、电视台等媒体采访和报道。还被北京一家出版社签约,出版了一本书。
但所有这些光环,也掩盖不住我是一个穷光蛋的现实。
我在武汉寄居在姐姐的出租屋里,打听了一下,发现大学生月薪只有四五千,更何况,我已经不是应届生了,23岁,唯一的特长就是只会玩,但这也不能当饭吃。
虽然我当时穷得叮当响,家里也没钱,是妥妥的“负二代”。
或许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让我有一种只想赚大钱的梦幻错觉。
听说广州做服装批发很挣钱,我就坐着绿皮火车摇晃一夜到了广州站,跑到海珠区一个服装厂当学徒工,拜师学艺。
身边都是小学和初中毕业的人,他们都说我脑子坏掉了,读个大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在服装厂打工!
工厂在城中村,房屋密集,电动车横冲直撞,巷子狭窄曲折,臭气熏天,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狗屎或人屎,走在里面,头顶电线密布,机器的轰鸣声24小时从未停歇。
我睡在工厂的楼梯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只放得下一张小床,燥热难耐,并且终日不见阳光,即使白天也必须开灯。
我每天的工作是剪线头、上档口卖货、扛包送货、去中大南门瑞康路的纺织城买布料等等。
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没有工资,没有双休日和节假日。
就这样干了半年,我自以为学会了服装产业链的全部流程,就到处求人借了20万,在沙河批发市场,租档口做女装批发生意。
事实证明,我天真得可笑。
开业短短三个月雨季什么赚钱,就亏得只剩底裤。我不死心,又借了两万去上新款,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但是这点钱投进去,一点水花都没有。只能被迫退出市场。
我躲到出租屋开网店雨季什么赚钱,几个月过去,又亏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至此,我24岁,负债22万。
对很多人来说,这点钱真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家而言,却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每次坐45路公交车,路过猎德大桥,看到珠江新城璀璨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属于我,好像我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那年冬天,我人生第一次春节没回家过年,蜷缩在脏乱又冷清的广州城中村,蝼蚁一般地苟延残喘。
除夕那晚,给我妈打电话,她说,都是我们没本事,也没能力帮到你什么,害得你都没办法回家过年。
我连声说,是我自己无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村里的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但我们全家人的心,都冰凉透顶。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挂掉电话,我捂着被子,嚎啕大哭。
面对巨大外债,亲朋好友的误解与嘲笑,现实的残酷,未来的不确定性,我很恐慌,异常焦虑,没脸见任何人,同学聚会从不参加,也没人会搭理我这样的屌丝loser。
就这样,我得了抑郁症,还不敢告诉任何人。
没有发泄的渠道,也不知道怎么排解,更没钱去医院,就这样硬扛着。
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去附近的小洲村散步,月光如水,让我获得短暂的宁静。
我尝试在广州找工作,但月薪依然只有五千,刨开各种费用和开支,这样算的话,我可能十年也还不清外债。
要翻身,只有唯一的一条路,继续创业。
何以解忧?唯有搞钱!
又坚持了几个月,我的网店终于迎来转机。
我报名上了一个活动,一款红色半身长裙,24小时就卖了两百多件,之后每天持续增长,最多的一天卖了五万多块。
这个爆款一年卖了几万件。全店年销售额突破200万大关。
为了接住这泼天的富贵,我一人身兼数职,买布料、找工厂、客服、打包发货,什么都干,累到在任何地方,坐着或站着,都能秒睡。
但每天捡钱的感觉,真是爽到飞起。
几个月我就还清所有外债,那一刻,我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就好像从黑暗幽深的海底,终于浮出水面,见到久违的阳光。
老家住了快30年的瓦房推倒后,很快就建好了三层小楼。年底,我买了一辆车,从广州开1000公里回湖北老家过年。
那年春节,恰逢我姐出嫁,真是双喜临门。从那以后,我们家终于摆脱了几代人的贫穷。
一年后,我又在佛山买了房。
我妈站在还未装修的阳台上,看着蓝天白云下的城市,她说,我们弯下50多年的腰杆,今天终于挺直了。
再后来,我写过无数篇百万加文章,成为百万粉丝新媒体主编,又打造过多个流量过亿的IP,一条视频带货70万,还开过几家新媒体公司。
我赚了很多钱,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没有永远赚钱的生意,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业。
商场如战场,我经历过很多次背叛、失败、崩溃、沉重的压力和焦虑,每当想要放弃的至暗时刻,我最终都咬牙熬过来了。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失败,但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那个曾经绝望到嚎啕大哭的男孩,当年他都坚信会春暖花开,于是他捡起命运的笔,写下一个又一个绝地反击的人生故事,走到一路生花。
回望来时路,那个坚定的信念依然在回响。
我的偶像科比说过:总有人要赢,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面对现实的捶打,决不能认怂。一定要做一个和命运死磕到底的人。
金庸先生说过,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或许,现在的我,依然不够强大,面对困境依然会慌张。
但我明白,勇敢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明知道可能会粉身碎骨,依然不逃避、不退缩,直面恐惧,拥抱现实,做时间的朋友,才能收获命运的馈赠。
等一朵花开,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依然相信,逃避、抱怨、放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所以,不管今天你我身处怎样的绝境,只要心怀希望,终会云开雾散,风雨之后见彩虹。
命运给你一个比别人更低的起点,是想告诉你,让你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
我是凡畅,这是我的故事,一个农村二本男孩的故事。
希望在看这篇文章的你,越来越好。
祝福你前程似锦,活出灿烂的自己。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我们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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