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玩赌博机的经历,小强说,他还清楚地记得,今年年初在西安东仪路迪士乐游艺广场(以下简称迪士乐)玩“狮争霸”游戏,刚开始押一把100元,能玩三十秒,后来输多了,他就一把押1000元,结果几分钟又输了。输急了,他就硬押,想捞回来,结果一晚上输了两三万元。
因为身上没太多钱,到游戏厅后他一般都充上3000元左右,只够玩三把,基本都是输,这种情况他就只能认了,还有7次他一次性都输两万元以上。记者好奇地问:“这么多的钱你是如何带去的?”小强告诉记者,一般钱少的情况下用现金,多的时候就刷POS机。据他了解,游戏厅的POS机是用员工身份信息办理的。
随后,小强打开手机,记者看到他招商银行卡、工商银行卡的消费记录,金额都是几千元或上万元不等。
“明知道是输,为何还是不停地想玩呢?”记者问小强。小强说,按照他们的想法,电子赌博游戏玩的是概率,按“吃100元放40元水”算,也有赢钱的机会。可他在一游戏厅玩了一年多,发现这些机子并非只是玩概率,有一次他亲眼看到一台机子吃进去了四十多万,很多人都知道这台机子吃得多了,跑到这台机子面前打,更有游戏厅内部人员不停给老客户打电话称,有台机子已吃了四十多万元,现在一直没有吐。小强跑到这台机子前押了5000元,机子连亮灯的机会都没有,随后来了一位老客户,一下包了8台机子(一组),就这样他一晚上输掉20多万元,那台机子“吃”进去十几万元,就是不吐,这位客户当时就急病了。
小强心里一直犯嘀咕,认为这台机子有问题。想到自己20万元就被这样“黑”走了,小强才决定向媒体举报。
>>记者暗访
对“新人”紧跟不放
任何人都不让掏手机
7月19日至23日晚,连续5天,华商报记者在西安城南东仪路上的迪士乐游戏厅暗访。这家游戏厅门前有一家夜市,往来人员较多。进入游戏厅大门,两侧有电玩摩托和一个跳舞机,虽然屏幕不停闪着,但十几个机子并没人玩。据内线介绍,这些投硬币的机子都是摆设,几乎没有人玩,商家也没人来管理。一楼大厅右手边还有一个大厅,里面人比较多。方形的捕鱼机和靠墙两排的“狮子机”、“水浒机”前,总围着十几个人,随着机子画面不停变化,大家或者欢呼或者谩骂。据内线人员介绍,这里面的都是赌博机,每台机子一晚上都能赚数万或十几万元。
记者粗略算了一下,游戏厅面积大约300平方米,根据他们的工装不同,记者看到,门口有工作人员2人,里面有服务员7人、管理人员5人、高管2人。每个班16人,每天两班倒,人工成本再加上房租、水电费用,每天开销在2万元左右,而按政策允许的正常打游戏(投币)每人只需要200元就能玩一天计算,每天进入顾客50人次(根据记者连续5晚的暗访数据估算),这家游戏厅每天仅赚1万元,也就是说如果正常营业的话,他们要每天赔1万元。由此可以算出,这家游戏厅根本不靠投币游戏机盈利!
在距离迪士乐大约200米处,还有一家乐淘淘游艺厅,这家游戏厅门口同样有个“撸串”的小摊,这个小摊总有4个人在吃东西、喝啤酒。据线人介绍,这几个人是游戏厅看场子的。7月20日晚,华商报记者作为生面孔要进场子什么投币游戏机最赚钱,一名男子冲着喊了一声“弄啥呢”,记者根据之前内线的指点头也没回,假装老手直接进了场子。进入游戏厅后,有几名工作人员主动询问记者玩什么。进到场子最里面,人突然多起来。很多在玩“捕鱼”机、“狮子”机等。7月20日,华商报记者在这家游戏厅数了一下,工作人员15名,玩游戏的有35人。
这两家游戏厅管理都比较严,对陌生人都紧跟不放,还不停盘问。无论新老顾客,工作人员都不会让把手机掏出来,更不让用手机拍照,即便是接打电话,工作人员也会提醒到外面去。
记者7月20日在迪士乐暗访时,工作人员就不停地站在记者前方,一会问想玩什么,一会提醒不玩可以出去,有时干脆挡在记者前面,不让记者靠近游戏机。趁周围没人注意,记者拿出手机想拍照,但还是被工作人员发现制止了。
“玩大的把电话留下,
回头单独约”
通过内线指点和记者观察,游戏厅是有“圈子”的,赌博的、放账的及管事的混在一起。迪士乐主要管事的是外号叫“国舅”的中年男子和叫“小白”的年轻男子,这两人不太在场子里转,多数时间在外围或坐在门口夜市的第一张桌子旁。这个桌子基本上是他们专用的,他们看似和普通食客一样吃着夜市,还常有女伴陪吃,可暗地里对进入游戏厅场子的人全都过目,游戏厅内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19日晚,看到记者是新来的,坐在门口光膀子的小伙用眼神提醒对面桌子上的人员,这时一身白色衣服的“小白”客气地主动过来搭讪,问玩什么游戏、玩多大的、想怎么玩……通过这些行内的话,试探记者的真实目的。“小白”告诉记者:“现在风声紧,如果玩大的需要把电话留下,回头再单独约。”
据线人介绍,一般场子里个别赌博者输钱了,会叫来经理吵闹,经理会根据权限什么投币游戏机最赚钱,按比例输1万元给100元至500元的回家费用。如果对方提出超出1000元以上的要求,“小白”才出面讨价还价,但讨论数个小时可能只能加几百元或充到游戏卡里。老顾客输得特别惨后,会直接找“国舅”,但他一般不会接招,称他不管具体事,推到经理身上,经理又拿不了事,结果往往会不了了之,但也有特例。个别赌徒会采取过激行为,通过自残的方式相逼,这时“国舅”会根据情况加钱,息事宁人。
游戏厅还有几个专门放账的,他们放钱只给老客户,一般按每天上涨1%来收取费用(1万元用一天需交100元费用),过期不还会按天计算。这几名放账人员,平时还有“护场”任务,对一些不听话或骂骂咧咧的人,会进行劝阻。
>>内行揭秘
赌博机暗藏机关
藏起押注键盘画面就换了
据华商报记者观察,现在这类涉毒游戏厅根本不“避嫌”,都开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如商场附近或闹市区,他们的经营之道是不怕你不赌,就怕你不来。此外,记者暗访时发现,这些赌博机的音乐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当输得很多、心情不好时,就放一点柔情的音乐,当偶尔赢钱时,就放激情的音乐。这种自动的音乐设计,会刺激赌博者继续玩。
在内线的提醒下,记者注意到,迪士乐游艺厅这些赌博机的台面摇杆根本用不上,在操作台面下都会有一个键盘,这些键盘就是押注的键盘。据小强反映,这些机器都贴有相关职能部门发的手续,但却干着赌博的事。如果遇到赌输的人员报警或相关部门的突击检查,工作人员会紧急通知各玩家坐在机子前不要动,只要把键盘往里一推,就只能用摇杆玩小儿科的娱乐游戏。画面会切到正常娱乐画面,检查人员看到这种场面,就会不了了之。小强说,他在迪士乐一年多,遇到很多次这种检查,有时赌博者输得没办法了就报警,可等民警来了,游戏厅早已将画面切换了,面对这种情况,民警只能向上级汇报后离开。等民警离开了,游戏厅再将推进去的键盘打开拉出来,机器进入赌博状态。
“即使是神仙也赢不了,
游戏机不可能输”
可这些机器是怎么让新来的赢钱,陷进去之后就是十赌十输的?7月19日,华商报记者采访到一名曾开过游戏厅、外号“老九”的内行。老九说,赌博机的赔率是事先设定的,赢多赢少在赌徒下注的瞬间,电脑就已经计算好了,赌博者是十赌十输。外面传的吃100吐40就是个幌子,根本无法达到这个比例,从1%到99%,想要玩家赢几成就赢几成,想要玩家何时赢就何时赢。
老九说,现在的游戏机一般都有赚钱记录显示的。就是中间的数字,这数字都是一点一点加的,这就是机子收入的数据,是吐不出来的。这么设计是为了让机子主人知道这机子赚了多少钱,只要收钱时一看机子中间的数据就知道赚了多少钱。“比如机子吃了100元,而中间的数字增加了80,那么20元被返还的可能性很大,但并不是马上吐钱,如果店家在机器上动下手脚,那么即使是神仙也赢不了,游戏机不可能输。”
老九介绍,还有人会办游戏卡,其实这卡是有记忆的,刚办的卡,电脑会自动设计让你赢一些,一般刚开始玩的人心都不重,赢几百元心里就美得很,可等下次来准备多赢时,这张卡因为有了记忆,赌博者就不可能像第一次那么幸运了,输钱或少赔是正常现象,随着越陷越深,输得也会越来越多,因为赌博机里没有技术和运气可言,“就是机器在走它的程序,放鱼钩的时候,扔给你点甜头,你要是头脑还清醒就赶紧松嘴,贪吃吧,钓死你。”老九说,最近这两年机器设置得越来越狠了,比例基本都在2:8,也有少一部分是3:7。其实很多赌博者都明白这个理,但都抱着侥幸心理,押得特别大,想让机器放一次水,结果一步一步被吃死。如果机器再用上遥控操作,可以说根本就没赢钱的份。
老九说,这世界上最可悲的是,明知道是个骗局还陷进去。他开游戏厅的那几年,见惯了这样的事,都是以悲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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