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们看“抓嫖”新闻时都是当成娱乐版,因为看到那些出去乱搞的男人蹲在地上捂着脸的狼狈相,总会一种”大快人心“之感。但是最近的这条新闻却让人略感心酸。
一个90后姑娘为了在杭州买房,不惜铤而走险,出卖肉体…在被警方抓获的那天,她那碎了屏都不舍得换的破手机的记事本上写着:
杭州买房…三年内缴满2年社保要求……
目前存款:
不知道为啥,突然想起了《蜗居》,只不过这个姑娘的故事,比电视剧更真实,更令人唏嘘。
《蜗居》里海藻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背着深爱着自己的男友,委身于贪官宋思明,本来就已经够狗血。海藻以为自己爱宋思明,但是如果这是代数,宋思明=X=房子。海藻爱的是一处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谁能提供,她就爱谁,无论他是老是少,有没有家室。
但是现实比小说和电视剧更狗血,这位姑娘的买房梦里没有宋思明,宋思明碎裂成上千个嫖客…好处是不用觉得是谁的施舍,坏处是违法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宋思明是包养,而这是众筹……
就算靠这种方式买了房,一个女人一生不会不经历爱情吧。当和未来的恋人置身于这间由近千个嫖客的买春钱构成的“家”时,真的会有幸福感么?
如果一个城市需要你出卖肉体才能换来立锥之地时杭州做什么生意赚钱快,这城市值留下么?
当然这位化名“青青”的女孩不会去想这些,
她对警方说:
“我16岁就来到杭州打工,并且爱上了这座城市,想要在这座城市一套自己的房子,为了这个梦想,我端过盘子、做过微商,还开过一家服装店,十年省吃俭用攒了百万,如果生意能一直做下去,自己在熬几年也就可以买房了,不料这两年服装店不景气关门了……”
可以看出来她本来有合法的生意和收入来源,但是随着近两年生意不景气,加上杭州房价暴涨。眼看着离梦想的距离越来越远,“青青”急了。
杭州某售楼处排队的情形
面对梦想的列车离自己渐行渐远情形,如今很多年轻人选择了“躺平”,而这位“青青”选择了去追一下。在她追赶梦想的路上,无数嫖客趁机对她说“送你一程”…这一送,就送到了公安局。
“青青”的堕落,本质上是她和嫖客们欲望的交换。在杭州买房是一个大的欲望,嫖客们的性欲是小的欲望,她为了一个大的欲望去满足无数男人临时的小欲望。
如果她没有这个大的欲望,她不会卖;
如果男人们没有背着老婆买春的欲望,他们也不会买,他们可以留着钱给妻子买件礼物,带孩子去游乐园。
如今当她被警方抓获,才发现买房的梦已成泡影,而自己也早已千疮百孔……
我们生活在中国历史上唯一的法律禁止卖淫的时代下,因为这是一种进步。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在男性对性的短期需求下驱动下,无数女性沦为”商品“。
因为这种买卖从来就不是平等交易,可以说任何交易都是一样,当一方为弱者时,就会成为整个产业链中最吃亏的。
穷困老百姓会卖儿鬻女。男孩卖掉作为劳动力,女孩卖掉不用说也会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多是最终被卖入青楼,度过悲惨的一生。
在很多人崇尚的大唐,一个人只要入了青楼,要登记为贱籍。良贱不得通婚,即便运气好被人赎身,也只能做一个奴婢,而奴婢可以再卖。唐代的青楼女子即便被赎身,大多所面临的结局还是年老色衰之后再次卖给妓院。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对于人类而言,有了买卖,就有了奴隶。
只有一些现代社会才会彻底将卖淫列为非法,或者是在有些国家立法给予同等的劳工权益,如德国、荷兰。
但同时进步总是渐进的,不可能是瞬间达到完美的。
妇女卖淫这件事是非常复杂社会问题,每一个被抓的“失足女”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打赌没被抓的也会有,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甚至如同《琵琶行》中那样。
个体所处的社会网络比个人意志更多的主导了其命运。
青青的案例是比较典型的。
出身安徽农村的她16岁就到杭州打工,由于没有学历只能去做服务员。没有赚大钱的本事,只能靠省吃俭用。
她曾经做过服务员,经营过服装生意。
先是身边的“姐妹”先有人开始“赚快钱”“杭州做什么生意赚钱快,越是服装生意生意不好,就越容易对“赚快钱”动心。事实上很多从事这种行业的女性都是从兼职开始的,白天有一份工作,晚上去赚一点外快。先从只坐台的有偿陪侍开始,随着客人的开价提高,心理防线终会被突破。
说到底,还是穷。
穷太痛苦了,只要能摆脱穷,人能放弃的东西有很多,廉耻、尊严、道德、伦理……
青青长的比较好看,所以每次收费500—800元,如果过夜2000。
为了赚钱,她平时日均接客六次,算上过夜,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到5000-10000元左右。
这种赚钱速度,一旦沾上,就根本停不下。很快她还做起了“中介”,线下发展了几个姑娘,然后从中抽成。(不仅触犯了卖淫罪,还涉及组织卖淫)
虽然赚钱很快,但是她却依旧省吃俭用,每天只吃馒头,手机摔坏了也不舍得换。尽管一天赚到的钱够买几块手机的,但是她连这也不舍得……
其实这种皮肉生意也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业。
由于她们不被法律保护,同时赚钱又比较快,因此是暴力抢劫罪犯的首选目标。人民大学的潘绥铭和黄盈盈是中国研究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进行了大量的田野调查。
潘绥铭就总结过——这些姑娘首先担心的是被暴力抢劫甚至杀害、对性病的担心倒远次于前者。北京市的未侦破凶杀案中性工作者占了40%,因为这些女性不愿被人知道,经常单身出去接客,如果被抢劫杀害也很难第一时间联系到家属。
我听过黄盈盈老师的演讲,里面有很多具体的典型案例,是田野调查所得。
比如有一个例子就很典型:
一个姑娘到城里打工,在人才市场遇到一个“妈咪”,被半哄半骗的到“娱乐场所”刷盘子。因为觉得环境不好所以辞职,不久后应聘到一户人家当保姆,结果没多久就被男主人强奸了。离开保姆工作之后,这姑娘对世界的认识彻底变了,又找到那个妈咪,这次直接就做起了小姐…
她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光彩,最多挂在嘴边的话“这是我的命”。
还有个例子,是一个大姐,已经五十多岁了,仍然风雨无阻的去“摸摸舞厅”上班。问她为什么下雨也不休息一下。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刮风下雨还去才能赚到钱。老公生病住院,两个孩子要上学,自己不挣钱谁挣?
大多数失足女性都有典型的宽慰自己的话术。
自轻自贱是这些失足女性身上最典型特征,其他的还有家庭贫困,重男轻女,教育水平低,对现实失望等等……
而这个案子和以往看到案例最大不同,就是当事人走这条路的动机就是买房。
房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眼下的中国人来说,真的重要。
城市的房价就像剧场效应,当前排的人站起来,后排的人不站起来就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最终整个剧场的人都要站起来。在一个城市里,当前排的人买了房,后排的人就也要买,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要进入城市,无论你多么努力工作,收入增长都没有房价涨的快。
有些人掏空六个钱包,勉强上车……而有些人父母还在农村等着寄钱,弟弟妹妹的学费还没着落。这样的人面对拥有房子的梦想,除了躺平,“走捷径”的动机大大提高。
当一个目标是人们跳起来够得着的时候,人们就会积极的踊跃的去跳高,而当一个目标是人们无论怎么跳也不可能够的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人会去跳跃,他们只会躺在地上,向越飞越高的目标告别。
少数人或者采取其他什么非正常的方式。
小时候读书,读到顾况初见白居易时,笑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以讽刺白居易的名字。当年不懂什么意思,如今好像懂了。
居大不易,以致小伙子躺平,姑娘自轻。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不是犯罪的理由,但愿这个姑娘出狱后,能学一门手艺 ,做一门生意。
疫情过去了,一切会好起来吧……
青娥卖笑竟何由,为求一隅入青楼。
长门不掩笙歌夜,片瓦遮头客常流。
临安城中土如金,钱塘浪急石难留。
梦断囹圄铁窗冷,泪垂珠箔竟白头。
我总觉得,人们把水泥钢筋买来卖去,纵然价格再高,也没有为人类带来任何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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