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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财经国家周刊》记者 里雨曦 实习生 郭雅静

从2016年业绩猛增开始,关于尚赫涉嫌传销、虚假宣传、夸大宣传、违规经营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尚赫和家庭之间,她选择了尚赫。”

在妻子陷入“做尚赫”不能自拔,赔掉了家里的60万元之后,来自上海的赵先生说,他与妻子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与此前被曝涉嫌传销和虚假广告的权健类似,尚赫也是天津名列前茅的直销企业,2017年业绩突破百亿元,在国内直销行业排名第五。

然而,从2004年成立至今,尤其是2016年业绩猛增开始,关于尚赫涉嫌传销、虚假宣传、夸大宣传、违规经营的声音不绝于耳,类似赵先生这样站出来指责尚赫的人也越来越多,备受媒体和行业内外关注。

对于赵先生的经历以及相关人士反映的尚赫涉嫌传销、虚假宣传等问题,《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联系尚赫相关人员求证核实,对方表示后续会有主管人员与记者联系,不过截至发稿,尚未得到正面回复。

拉人头、搞下线、销售分红

工商资料显示,总部位于美国洛杉矶的尚赫集团于1993年进入中国市场,注册成立天津尚赫保健品有限公司,2004年,两家公司合资成立尚赫(天津)科技发展有限公司。2007年,尚赫获得《直销经营许可证》,成为直销企业。

综合世界直销(中国)研究中心等机构数据,从2015年的21.6亿元,到2016年的78亿元,再到2017年的超百亿元,尚赫在三年时间内业绩暴增,跻身中国市场前五大直销公司。

然而,就是这样一家账面数据靓丽的公司,却一直深陷涉嫌传销的漩涡。

经过多方打听,记者找到一个近600人的“尚赫传销揭秘群”,群里每天都有新的“受害者”加入,讲述自己或身边人的“受害”故事,又或者寻求帮助。

通过这个揭秘群,记者拿到一份关于尚赫奖金制度的材料,根据材料介绍,尚赫奖金制度管理体系分为代理、副理、合格副理、经理、协理、督导、总监、副总等多个级别,副总之上,还有寰宇大使、寰宇双钻等名字“霸气”的高层级别。

成为尚赫的会员,需要完成普通代理到合格副理5680元、1.68万元、5万元、7万元、9万元不同档位的产品销售或自我消费,而随着等级的晋升,级别越高的会员可以拿到货品的折让价格越多,代理级别的折让在10%-25%不等。

达到合格副理级别后,即是参与尚赫分红的开始。

比如尚赫怎么赚钱,一名合格副理能拿到25%的产品折让,同时也能够拿到小组5%的业绩分红。而作为合格副理,若成功培养一名副理,便可以晋升经理,拿到25%的产品折让的同时,还有5%副理分红,以及所培养的副理小组15%的经理分红。

再往后,以此类推,经理、督导、副总乃至寰宇级别,都需要参与每一层的下线培养,并获得销售分红。

在不少行业人士看来,这种通过拉人头发展线下,从分红中获利的行为,涉嫌传销行为。

“我国《禁止传销条例》中规定了交纳费用、发展下线、给付报酬等三种行为活动可以被认定为传销。”一位法律界人士告诉记者,企业是否传销首先要考虑是否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三级分销(即各级利润来源是否是因拿货价格不同导致的利差及一部分返利),再考虑传销的问题。

一位反传销人士告诉记者,目前界定是否传销的主要依据:是否存在超过3层以上的团队计酬;是否存在拉人头获利;是否召开洗脑会议。这三项,尚赫似乎都有所涉及。

债台高筑、婚姻破裂者屡见不鲜

在调查中,相关人士向记者反映,除了完整的会员管理等级体系,尚赫还有一套完善的“洗脑”体系。

记者另外获得的一份资料显示,尚赫制定了一套完善的ABC模式,帮助会员发展新的会员加盟。新发展的会员要列出自己身边亲朋好友同事等的详细名单,之后交由上级帮助并制定发展其为新会员的计划,在这个过程中发展目标为C,上交名单的新会员为B,上线指导者为A。

记者通过尚赫内部培训资料了解到,尚赫在吸引新会员加入的过程中,有统一的部署和话术。在ABC模式中,C前往店里考察之前,A会提前安排下线前往店里消费,让C看到顾客盈门、轻松赚钱的场景,并且无意中透露一些人加入几个月挣了很多钱的信息,让C心动。

之后,A与B将围绕着C展开部署,并带C到招商会上听宣讲,交钱加盟。

会员加入尚赫之后,在经常召开的培训会上,上线还会反复强调升至副总级别的好处,不仅有很高的产品折让,也会获得颇丰的分红和定期旅游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制造气氛。”一位曾经加入尚赫的女士告诉记者,想要升级就需要更多的资金,在她没有更多资金的情况下,尚赫的上线甚至提出帮助她联系借款渠道。

但实际上,她告诉记者,交了钱之后,她不仅没有赚钱,反而越花越多。至于尚赫组织的各种旅游,名义上是奖励股东,实际上也是自己出钱。组织旅游能拉近尚赫上下级的心理距离,同时也更便于宣讲企业模式,拉人入伙。

按照前述揭秘群不少人的说法,在多种物质和精神攻势作用下,“受害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家里有6台尚赫饮水机、5台空气净化器,到处都是尚赫的保健产品,前妻怂恿我吃,还让老人孩子吃。”赵先生告诉记者,前妻在做尚赫之前从事财务工作,家庭美满。但是2015年在被周围人带入进尚赫之后,家里大变了。前妻前后投入了60多万元,但是并没有从中获利,为升级甚至连社保和商业保险的资金都尽数取出。在经历了无穷尽的争吵和分歧之后,赵先生与妻子离婚。

另一位受访者告诉记者,他的一位好朋友被母亲带入尚赫,联合另外6个人开了一家门店,为了开店升级拿分红,也取出了自己的养老金。“上个月她父亲急性脑梗送到医院抢救,人抢救过来了,但留下了后遗症,生活需要人照顾,可她们母女现在还每天全国四处开会,根本不着急。”

前述揭秘群的管理员表示,近600名成员中,大部分都是自己或者家人、朋友加盟尚赫,损失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元不等,债台高筑、婚姻破裂者屡见不鲜。

部分产品无备案,保健品宣称能治病

除了涉嫌传销,尚赫涉嫌虚假宣传的问题也饱受诟病。

记者查询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网站发现,尚赫备案的直销产品有4类12种,其中涉及保健食品、保健器材、小型厨具和化妆品。

但是,记者在尚赫官网却看到,仅营养食品一栏中,尚赫就有17种产品,且保健食品和食品并没有明显的标注区分,价值800元的保温杯和价值6880元的空气净化器等产品,均不在商务部直销管理的备案之列。

除此之外,尚赫在商务部备案的直销区域中,分支机构10个,服务网点62个。其中分支机构均在天津市区域内,服务网点分布在天津、呼和浩特、包头、赤峰、沈阳和宁夏。但是记者调查发现,不止这些备案区域,全国很多地方都分布着尚赫的美容院、SPA馆。

除了备案不完善,据相关人士反映,与权健类似的情况是,尚赫在产品尤其是保健品销售的过程中,也存在宣传产品具有治疗效果的现象。

“尚赫鱼油对三高人群、血栓有辅助治疗作用。”“几年没怀孕,用尚赫产品加仪器做肚子,生下健康的尚赫宝宝。”“阿姨20多年糖尿病,喝了尚赫水机水,血糖降了,三高正常了。”在尚赫代理商的朋友圈中,这种宣传比比皆是。

记者就相关产品咨询一位尚赫代理商,对方声称,标价为1266元/6瓶的尚赫浰清压片糖果是“行走的空气净化器”尚赫怎么赚钱,对于现在城市雾霾的净化特别好。

而记者对比尚赫官网及商务部网站看到,这些被大肆宣传的产品系列并没有药品资质,在商务部网站的备案中,仅有三款产品具有保健食品资质。

北京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中心创始人史立臣告诉记者,保健品类别的产品按照规定不能有任何功效上的宣传,而中药饮片的功效需要严格按照国家批准的功效进行宣传,同时应有相应的临床数据。并且,无论是保健品还是药品,国家都不允许企业利用消费者进行广告宣传。

在一些人看来,尚赫一些代理商和销售的宣传,存在严重的违规行为,涉嫌虚假宣传和夸大宣传。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事实上不只是尚赫,不少企业的保健品及相关食品的宣传,始终脱离不出功效宣传的范围。它们推出价格奇高的产品,如果不大力宣传其产品具有神奇功效,消费者很难买单。

除了针对个别企业的调查和监管,史立臣认为,应该进一步加强对保健品行业的监管,一方面完善行业规范,让消费者投诉畅通;另一方面,监管要常态化,加大对违法违规者的处罚力度,增加其违法违规成本。

封面图片:尚赫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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