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柒柒 供图|受访者 编辑|马桶
今年长沙的冬天格外冻人,做行政工作的栗子每天早起通勤,心里暗自哀叹:“这个工是非打不可吗?”
日复一日地朝九晚六,大小周,乏味重复的工作,月中一看银行卡——工资到账4500,扣掉房租和生活成本几乎所剩无几。同时,大环境下,公司业务收紧,人心惶惶,栗子和其他同事一样,白天在工位上装作认真又忙碌的样子,生怕下一次人员缩减就到了自己头上,连这份能保障基本开销的工作都保不住。
深夜,她在手机上输入关键词“副业”,自动关联出“上班族适合干什么副业”“副业最靠谱的挣钱方式”“副业踩坑”“副业新手”等等不同词条,还有各种做自媒体家居博主、读书博主、配音、跨境电商……轻松月入3W的帖子分享。
她一条条点进去仔细研究,企图找到一个能挣钱又能带来安全感的靠谱副业,常常一看就过了凌晨,手机屏幕前她的脸明明暗暗,既兴奋又迷茫。
越来越多像栗子一样的年轻人,正把副业当成自己的职场Plan B,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借此脱离苦海。有数据显示,如今国内边工作边做副业的年轻人已经超过8000万。
随着“副业时代”到来,随之而来的是“副业焦虑”,据后浪研究所《年轻人2023副业报告》调查数据显示,年轻人超六成存在副业焦虑,即因为自己没有副业而感到焦虑。
提到想做副业的原因,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为了搞钱。副业和多元化收入,正成为未来的大趋势。除此之外,做副业的驱动还来源于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包括对个人现状的焦虑、对不确定性的不安全感、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及多元化身份的追求等等。
在本文分享的真实故事里,有人从大学就开始兼职,靠副业在长沙买了房;有人倒卖二手垃圾物件,笑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副业不乐”;有人正职在戒毒所做辅警,副业做的士司机、自由撰稿人;有人正业之外,创三份副业,月入四五万,赚的钱基本都存着,计划过年带全家人出国旅游……
#爱赚钱的长沙妹坨副业是开卤味店
“现在充值都只是100的充了,往年都是300起充。”今年是28岁的长沙妹砣牙齿君做副业开卤味店的第三年,她明显感觉到生意不如前两年好,心理落差挺大的,正陷入副业如何破局的瓶颈期。
牙齿君从大学开始兼职赚钱,在奶茶店做过收银,在味千拉面、中国移动、无印良品都做过,平常也会在学校周边做托管家教,教小孩子做一些基本的算术题之类的,那时候是 50 块钱一堂课,包一餐饭。
毕业后找了一份工作,牙齿君觉得不是很适合,2016年,换到了现在上班的事业单位实习后就一直留了下来,工作强度不大,周末双休,每天五点下班,属于自己的时间充足。牙齿君在事业单位属于编外,但她很庆幸,单位没有对编外人员的歧视,大家相处和谐,领导也知晓她在下班时间做副业,并不干涉。
卖麻辣是从2016年进单位开始的,最初是觉得不麻烦,只要发发朋友圈,有人下单就一件代发,不需要囤货,“那时候生意蛮好的,”每个月可以赚到个人开销的零花钱。2019年开始搞团购、做平台,遇到疫情,搞了一段时间没坚持下来。
2020年8月,牙齿君拿六万块钱和朋友合伙在家附近开了一家面积不大的卤味店。她白天上班,五点钟下班后去店里帮忙,一般做到晚上9点左右下班,周六偶尔也去。其他时间以合伙人为主——卤货送货,牙齿君更多的是负责线上和运营的工作。
△图一:开业时,去采购原材料;图二:90后合伙人送货。
“日收入要看情况,有时候一两千,有时候几百块,”前两年生意不错,赚了钱,分了红,到今年只能算维持着,“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面对很多想做副业但担心挣不到钱的人,“副业经验丰富”的牙齿君认真地说,“只要自己不怕辛苦、不怕累,钱是能赚到的。”
关键是要勇敢地踏出那一步才行。例如卖东西,有些人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发朋友圈,又担心别人说他是不是工作不怎么样,但是只要放下面子,放下这些东西,自己愿意去干,其实是可以赚到钱的。
牙齿君从大学就开始兼职,到现在一直做副业,并不是家庭条件迫使,而是本身有赚钱的欲望,“长期以来我自己一直有储蓄的习惯,没太依附家里人,都是自己独立搞的。”
主业收入年薪在五六万左右,加上副业收入的储蓄,2019年,牙齿君首付了十几万,给自己买了一个小公寓,面积不大,但是单独拥有,这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除了赚钱的驱动力之外,她还很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做副业能让她在不同的行业里探索,“我希望我的生活是稳定的,但还可以往上走一走。”去接触新的东西,学新的东西,失败也好,成功也好,至少这个过程是蛮重要的。
#倒卖二手旧物,又好玩又能赚点小钱
雪峰边做着自己的事情,边时不时瞄一眼旁边的旧手机。
旧手机被他关掉声音,用来蹲直播间,三个抖音号挂直播间,每个直播间每天20分钟。他在直播间薅到过不少烂便宜的宝贝,有些通过他的拾掇,再卖出去,赚取差价,有些加点价直接挂出去卖。他发来一张书桌的照片,说桌上除了热水壶,都是直播间薅回来的,边用边等待人家买走。
雪峰从开始上班就一直做副业,因为闲。
最开始做影碟出租,后来开淘宝店,卖宠物饲料,到2013年改在闲鱼、转转上处理闲置物品。
以前有多闲呢,因为在居委会上班,大家都认识他,工作难度为零。后来跟新来的领导政见不一,便离开去了私企,时间没那么多了,关了网店转二手生意。
“每卖出一个垃圾,都非常开心。”朋友说雪峰是“化腐朽为神奇”,判定是垃圾,只能丢的东西,总能被他卖了钱。
刚开始是处理自己的,然后是他老妹以及朋友的旧东西,现在偶尔去废品店收货。什么坏电池、坏电器,都卖钱,主打一个比卖废品钱多就行。
对于只能丢的东西但总能被他卖出去的秘诀,雪峰直言没有什么商业机密:国内有很大玩DIY的群体,这些买家买回去就是拆了做配件。例如洗衣机,收废品最多50元收,他挂150,买家买去拆开,各种配件做维修配件,赚大发了。
还有各种赚差价的操作。雪峰从抖音直播间薅到了大师亲工的小杯子,到手感觉不实用,挂网400,被大师自己又买回去了;路边一元的瓷器,被他20元卖出去了;11月的文物地摊交流会上,100块买的牛骨挂件,198卖出去了。
△淘到的各种便宜物件
雪峰家有一个货架,都是已经挂网的东西。东西淘到手,洗干净晾干,拍照上网,包装上架。什么时候卖掉,就拿下来去发货。
有时候还做点手工卖,如鱼池过滤系统:两截PVC管,一个管帽,一个三通,一个转换头,大概一刻钟就能做好,有订单的时候才做。
问及为什么做这些二手垃圾倒卖,“我感觉扔了怪可惜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雪峰说工资是搞生活,副业是搞爱好。他的主业工资收入每个月有五千左右,副业没准数,每个月大概一两千的收入,“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副业不乐。”
#戒毒所的辅警搞了两份副业
段智雄是一名戒毒所的辅警,每个月的工作是看十个班的监控——一个班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或者是下午两点到六点,四个小时。薪资虽然不算高,三千多,但有五险一金,工作轻松,时间自由,还是铁饭碗。
做副业,一是因为时间自由;第二个是主业工资不高,希望在外面多赚点钱更好;第三是因为爱好——段智雄从小喜欢文学,喜欢看报纸,他有个志愿是想靠文学赚钱,文人不一定要过得穷酸。
他从2011年开始尝试写作投稿,最开始是投公开征稿,后来慢慢和编辑建立了联系,有了邀稿和直接投稿的渠道。那时上报率比较高,一篇稿费大概在一两百左右,累积到现在已经发表了将近百篇的稿件,也是因为这些发表稿件,让他得以成为了长沙市作协的成员。
△图一:作品入选作协刊物;图二:从小喜欢文学,自制手绘的小说。
“最开始我根本不敢投,”回想起来,段智雄觉得第一次投稿的勇气和顺利入选是很关键的节点。后来他便经常参加各种征文或比赛,被入选或评奖后,除了可以发表,还会有奖金收入。
另外一个副业是2018年开始跑网约车和做的士司机。
一开始他是拿自己车跑网约车,挣了一些钱,但因为办不到证,有被罚的风险,又特意去考巡游车证,开蓝灯的士,当副班司机。
每天流水可以跑到400,交归费120 后,能挣个100-200块,看跑的天数和辛苦程度,挣的副业收入在2000到6000不等。
△段智雄将自己跑车的见闻用文字记录下来
“没搞副业之前网上赚钱每天100块左右,生活比较枯燥、窘迫。”段智雄之前在湖南开关厂做了十年工,每天七点起床,七点半的班车到㮾梨,下午五点打卡下班,有时候要加班的话,加到八点半,回到家已经是九十点,还是蛮辛苦的。
后来经历了婚姻的失败,有过一段非常萎靡不振的时间。
好在已经熬过去了,现在有比较好的工作和副业,还遇见了新的对象,给了他一个新的人生方向。段智雄有些开心地分享,“我新交往的对象很崇拜警察,又喜欢有才华的人,刚好我两个都符合。”
今年四月,对写作充满热忱的段智雄因为之前累积的资源和机遇,又新增了一份副业,为一位电大的老师做助理,每个月有1000元的收入,这位老师承诺三年把他带出来,让他能接触到更多更好的平台和挣钱的渠道,“老师非常认可我,我也很感激他。”
#国企员工的他主副业加起来月入5万
在后浪研究所《年轻人2023副业报告》中,数据显示15.4%的年轻人没有通过副业赚到钱,67%的年轻人副业月收入不到3000元,真正能够靠副业月入过万的只有12.6%。
网络上不乏各种“副业变负业”的分享,有被教“怎么靠副业挣钱”的博主割韭菜的,交了299,发现根本学不到真材实料;还有盲目投资,一下把辛苦打工存下的钱全亏了的……
长沙妹砣牙齿君在做卤味之前,曾拿了九万投到盛大金禧,结果爆雷了,“全没了,”牙齿君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肉疼,“九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啊!”
在长沙工作的26岁湘潭伢子Rio,第一次副业投资也失败了,当时他和合伙人做一个主打0糖0卡的健康茶饮,目标客群是年轻白领女性,第一家店开在荟聚,结果亏了十几万。他后来总结了一下:一是因为合伙人不太合拍;第二个是因为长沙还没有形成健康减脂的固定人群。
“能找到原因,我还是比较快地从投资失败的低迷里走出来了。”下一次不再踩这个坑,那就可以了。
Rio在一家国企上班,从事商业有关的工作,薪资大概在一万左右。另外他开了一家服装店(每个月盈利2-3万)、一家卤鸭炸货店(每个月盈利1万),另外还做金融投资,研究外汇、黄金(每个月收入5000-1万),合计起来,Rio的主副业收入超过了5万。
“我挺热爱商业这个东西,”Rio家里是做服装起家的,从小耳濡目染,对服装搭配和经商挣钱很感兴趣。虽然后来父亲经商失败破产了,但很多做生意的待人接物之道和不怕失败都是自然而然学到的,“家里人都是这样做的。”
Rio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可能不太适合年轻人,有点三观不太正——他现在上班是以维稳为主,就是做好分内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时间他都用在自己的副业上。
例如他吃到一个某某品牌,觉得这个味道好吃,他就会马上打电话问一下老板,或者问店员要一下老板电话网上赚钱每天100块左右,看这个品牌是加盟的还是老板自己自创的。
如果是加盟的,Rio会打电话找品牌公司沟通,看能否考察一下。然后如果是老板自创的,就问能不能放加盟,自己开一家。
△RIO有随时记录铺面的习惯
平常Rio也会格外留意各种商场和社区铺面,还会对感兴趣想投资的店铺做经济测算,比如平时、周末不同时间段去实地看人流量,还有测算租金人力成本和流水,看是老板自己上班呢,还是请两个员工?去美团和大众点评搜他这家店的评论和外卖量,大概算出盈利模式和经营状况,“很多人都想赚钱,但是不要太着急了,年轻人还有时间的资本,就是赚钱也要靠一点点运气,不是说光靠努力就行了的。”
“做副业和创业一定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几份事业几乎占据了Rio的所有时间,除了业务上的具体琐事会让他偶尔晚上失眠外,他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累或者多么无法呼吸,生活上出去玩的时间少一点,从工作中寻找乐趣也不错。
偶尔出去放松,周末去爬爬山也挺好的,“总比天天待在家打游戏好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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