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53岁的“大龄”外卖员,却也是一个默默写作30年的诗人,用文字抒发内心的情感,这天,他刚经历“最吓人的送餐经历”。
有一天晚上,王计兵按照订单标注的地址送完外卖,结果收到一个电话,说地址填错了,要求重新送到新地址,当他回去取外卖时,竟然有一个醉酒男子拉着他耍酒疯,十分吓人。
王计兵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点外卖的女孩,是醉酒男子的前女友,男生因为对女生还有感情,在听到女生点的外卖后,情绪激动,幸好有在场的人及时解围才没有发生冲突。
王计兵理解这种感情,他把外卖送到女孩手中,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对他也很重要,女孩瞬间红了眼眶。
这个事,没多久就被王计兵写成了一首诗《请原谅》。
而他工作中不仅会遇到风险副业送皮肤赚钱,也会遇到很多有口难辩的时刻。
有一次,王计兵送外卖的时候,发现自己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顾客的地址,王计兵已经浑身大汗,后来发现不是自己找不到路,而是顾客的地址填错了。
然而顾客却并没有体谅他,外卖送到时,看着王计兵的狼狈样,顾客竟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怎么送外卖的?” 王计兵赔笑着想解释,却听到订单超时的警告声不断响起……
这些心酸的事,王计兵遇到不少,好在,他能在自己的诗中排解。
王计兵小时候在江苏邳州的农村生活,家庭条件很差。他的父亲曾在生产队运煤时被煤车砸中,从此失去了工作能力。王计兵的母亲迫于生计,便开始每天晚上在院子里推磨磨豆腐,供全家人生活所需。
母亲推磨时的场景,成了王计兵童年时最深刻的记忆。
王计兵是家中最小的那个,他小时候稍微有点内向,学习成绩很好。他的奖状在家里贴了满满一墙,一直是家人的骄傲,但是这么优秀他却无法继续学习,由于家庭经济困难,他在初中辍学,成为了当时还很“新潮”的农民工,开始了漂泊的打工生涯。
他当年跟着建筑队到沈阳打工,工作后的闲暇时间,其他工友们大多玩牌消遣,可他却不太喜欢这种娱乐方式,反而喜欢去旁边的书摊看书、淘书。
然而大多数时候,他不能完整的读完一本书,不是被卖掉就是别人正在读。
于是他便自己编情节写下来,自己想象后面的故事发展,慢慢地,他发现写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时候再碰到自己替作者编过的那本书,他惊奇地发现后面的情节竟然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这让王计兵有了更多的信心和成就感:原来我的思路和作家的一样。
再之后,书摊成了他的港湾,但凡有心酸的、委屈的事情,他就喜欢来书摊看书,在这里寻找慰藉。
他像是个永不停歇的永动机,每天干完活,就去看书,脑子里都是自己没看完的那本书。
王计兵深知自由阅读的珍贵,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新奇而奢侈的体验。
建筑队干了一年后,王计兵回到家乡,和父亲一起在捞沙,捞沙可不是用工具捞,而是用手捞,这份工作的艰辛常人难以想象,皮肤要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皮肤泡得起皱,再碰上沙子的摩擦,很快就容易破皮流血,但还要坚持泡在水里,十指连心啊,那种疼痛常人真的很难忍受。
好在,王计兵有书,书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父亲给了他零钱让他去集市买毛线衣,但他还是将钱拿去旧书摊淘书,其中包括五毛钱一本的好书和一元钱一堆的缺页少角的旧书。在其中一本书上,他发现了投稿地址,于是把自己写的《小车进村》寄了过去,这也是他的第一部被发表的小说。
王计兵被鼓舞了,原来自己的文字也是有价值的,也是有人看的,从此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沉迷于创作的世界中,为了能够和自己创作的人物产生共鸣,王计兵彻底将自己化作了小说里的主人公。
于是农忙的时候,他在思考怎样描绘劳作场景;在冬天出河工时,他找个没人的角落独自沉浸在书的世界;更夸张的是,当他写到主人公遭遇丧亲之痛时,他也换上白色衣服和鞋子,整日在村子里游荡。
村里开始流传他精神失常的传言,父亲对他的披麻戴孝的行为非常气愤,最终在王计兵捞完沙回到小屋时,他发现自己投入了数年心血的二十万字小说手稿被烧毁了,只剩下一堆灰烬。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计兵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开始按部就班地娶妻,扛起生活的重担。
这段经历对他来说,是藏在内心深处的痛,父亲的不理解像一记重锤,他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却并没有放弃文学梦想。
直到互联网,再次给他的创作插上翅膀。
王计兵和妻子在2005年开了一家小卖部,在店里安装了一台电脑。当时流行写QQ日志,王计兵每天清晨趁妻子还未起床,就来到店里,将前一天在废纸上写的文章输入到QQ空间里。
然而那时候,王计兵还是个“电脑盲”,打字对于他来说非常困难,他只能把自己作品中最精华的句子打进去,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打完全部,那些在他看来只是铺垫的部分,就只能被删除了。
有一天,一位陌生网友给他留言称他的诗写得很好,并且邀请他加入了诗歌论坛,王计兵这时才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对诗歌的热爱,但他仍然害怕父亲的反对,因此不敢发表作品或者谈论写作,即使文学早已和他的生命密不可分,他也不敢展露出来,只是默默的藏在心底。
2018年夏天,王计兵的小卖部生意惨淡,但是他还要负担一家的生活开销,还有孩子上学的费用,王计兵不得不给自己找了“副业”—送外卖。
也是在骑行途中,他有了越来越多的灵感,而那被压抑许久的文学情感再也无法抑制,开始迸发出来。
他写自己送外卖时看到的见闻,写自己的所思所感,记录被顾客刁难的心酸,也为同样和他深处底层的人们发声,他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辞藻,但是却拥有直戳人心的力量。
作为一个出身平凡的诗人,王计兵的诗句记录下了劳动者的生活,这些诗歌就像民歌一样,传唱着平民百姓的狼狈和自尊。
而这其中,送外卖这份职业起到了重要作用,对他的写作起到了重要作用,曾经他只局限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情绪,但是送外卖后,他开始更多和这个世界链接,也让他从窗口看世界,变成了全方位地去观察这个世界。
王计兵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回报,他的作品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可和喜爱,他也重新找回了写作的热情和信心。2019年,王计兵的《白纸黑字》获得了国际微诗大赛的金奖。
他用奖金副业送皮肤赚钱,给妻子一个小惊喜,买了一件妻子从来也不舍得买的衣服,也是衣柜里,最贵的一件衣服,王计兵也敞开了心扉,告诉妻子自己的梦想和坚持,妻子听后,除了心疼,还有对王计兵的支持和理解。
于是,他开始更加勇敢地表达自己,创作出更加真实、生动、有温度的作品,引领着一批又一批的读者走进他所刻画的世界。
当作协打来电话的时候,王计兵难掩激动,这意味着他的作品终于获得了业界的认可,此时的王计兵正在家中探望父母。他告诉父亲自己又开始写作了,父亲沉默了许久后说出了一句话:“我耽搁了你这么多年。”
这句话让王计兵感觉像是一把锤子猛然敲击在他的内心深处。虽然他自己已经逐渐忘记了过去父子之间的隔阂,但父亲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几年后,父亲去世了,每当王计兵谈及此事,都难以掩饰内心的悲伤。
2023年,54岁的王计兵出版了诗集《赶时间的人》,这本书里有许多诗歌在出版之前就在网上广泛传播,单篇诗歌的阅读量高达2000万人次。
诗集的封面上写着“外卖员的诗”。
王计兵这位默默耕耘十几年、怀揣梦想的诗人,终于得到了业内和读者的认可。
多年前,曾有人问过王计兵,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写作,明明它并不能改变你的生活?王计兵笑了笑,回答,“反正我是寸草不生的一片空地,为何不能让它飘一场大雪?”
未来,王计兵表示自己还会继续写作。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将自己生命中的印象深刻的事情记录下来,以便让后人从中寻找到他生命的轨迹。
就像他在诗里写的那样:“我也有自己独立的国度/我嶙峋的瘦骨/就是我耸立的山川/我沸腾的血/就是我奔流不息的江河。
即使生命再平凡,它也有值得书写和记录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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