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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一个东西变土?
答案是加一个“农”字。比如,农民工,农二代,学农的。
成人世界的残酷在于拼多多公司靠什么赚钱,明明大家都是打工的,却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生而为人、初来乍到,第一个标签就是籍贯。
大家脑海里残存的行政区划知识,足以分辨出哪里是政治中心,哪里是经济中心,哪里是直辖市,哪里是省会城市,哪里是一线城市,哪里是新一线城市,哪里是小县城,哪里是农村。
我家在小县城。有一年,外地打工的姑姑回来,说再也不去北京了。她应聘去超市当收银员,干了一个月,才发现自己的工资比人家少500块。
“她不就是个本地人嘛”,姑姑气呼呼地说:年后就要走人。可仅仅1个月之后,她又重新绽放笑颜,精神百倍投入工作——因为她发现,有个小姑娘,工资比她还少,农村来的。
这种对农村身份的歧视,成年人才有机会感受么?
不是的。学校里头读了农学,你就低人一等了。
郑建锋出生于河南周口农村,当农民的爹妈从小就告诫他,将来读书一定要跳出农门。
他不信邪,好不容易去了北京,还是一往情深,选了农大的农学专业。一入学才发现,全班只有27名学生。更重要的是,就这么几个学生,就业也不容易。
大学毕业后,他拿到的offer,月工资都只有三四千。2020年北京社保下限3613元。堂堂985高材生,没有资格给北京市政府交税。
最令人心寒的是,这种歧视也不是大学里来的,而是打娘胎里就有的。
去年,西安一个村干部跑到城里幼儿园,想把农村孩子转到那里。
园长不但当场回绝,还在家长会上公开嘲讽,“我们学的是养天鹅的技术,你却让我去养猪?要把村里那些娃都送到这儿来,我不同意,因为这些孩子素质太低”。
原来,在有些高等人眼里,农村娃跟“猪”是划等号的。
不知道这个园长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中国人祖上三代,全都是农民。
中国是农业大国。
建国初期,90%的中国人来自农村,农业贡献40%的财政收入。
即便到现在,中国也是用9%的耕地,养活了全球20%的人口。
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都吃着农民伯伯种的粮食,为什么还要歧视他们?
没办法,农业是真苦真累。农村人一没钱,二没文化,城里人可太嫌弃了。
中国耕地多,人口也多,想靠种地致富,这辈子都不可能。
按照水稻亩产千斤,收购价一元一斤计算,再刨除700块农业化肥成本,一亩地只挣300块。假如一人十亩地,一年种两季水稻,年收入6000块,还不够买一台。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万一碰到什么自然灾害,那就连饭也吃不上了。
安徽长丰的孙郁晴,家里以前做印刷挺赚钱的,自从改种草莓,流年不利。
2018年,草莓基地结束投入期,可以放开手脚赚钱了。结果1月初,安徽发生雪灾,公交站台都被压塌了。家里投入上百万的大棚,也跟着全家人的希望一起倒下了。
小姑娘还在上大学,不好意思找爹妈要钱,只好一边在外面打工,一边找老师申请奖学金。
这还没结束。2019年疫情,工人没法回来摘草莓。孙郁晴全家得早上4点起床,开车到基地摘草莓,再运到合肥卖,晚上九十点回家。
为啥这么着急,因为草莓这种水果非常娇嫩,成熟后两三天卖不掉,就要烂掉。
其实,孙郁晴的母亲是当地的“草莓皇后”,家里也算奔小康。
真正穷的,是远在甘肃岷县的后亚强,祖上几代都是种黄芪的。他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就是:爷爷凌晨三四点起来,把黄芪绑在骡子上,拉到集市上去卖。白天卖不完,晚上再拉回来。
小时候家里还揭得开锅。18岁那年父亲去世,后亚强只好带着弟弟,去新疆、内蒙古打工。母亲一人守着黄芪,继续拉着骡子赶集,一年到头舍不得吃顿早饭。
2017年,村里去南方念书的大学生回来,整天抱着手机“开黑”,后亚强才知道黄芪未必要当面卖。深山里长大,电视曾是他和外界交换信息的唯一渠道。也是偶然在湖南卫视上看到拼多多,他觉得电视上的东西应该靠谱,才误打误撞,在这个靠农产品起家的电商上开起了网店。
他把自己70岁的老母,没文化的媳妇都叫上,年底一算,好家伙,账上不少钱,可惜是负的。
原因无他,太没文化了。
后亚强自己,不会拍照片、不会修图、不会上链接。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只管种黄芪、切黄芪。媳妇从来没见过电商直播,她的方法是:把人家的直播录下来,一字一句背给观众听。
因为没钱,没文化,没人瞧得上农民。因为农民受歧视,又没人想当农民。不幸生在了种田家,只能寒窗苦读跳出去,避免下一代还是农民。
这就陷入了一个怪圈。
农村生态萧条,没人想当农民。没人当农民,农村就更加萧条。
为什么国家要说乡村振兴?因为事实是:3亿农民已经离开土地。总要有人逆势而上,否则事态会急转直下,直到再也没有村庄。但全球20%的人口要吃饭,这是不可能的。
是谁守住了中华粮仓,不让十几亿人口饿肚子?答案还是那些不服气的农村人。
都知道农民穷,但少有人知道,这两年来,事情在慢慢起变化。
有的农民是自愿变穷,再凭实力变富的。
刘兴佳生于湖南农村,毕业后在长沙拿到15万年薪。这个农家孩子终于完全脱离农村,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他的家人也长吁了一口气。
三十而立那年,小伙子却回到老家,包下400亩地种植紫米。结果,那年紫米滞销,30万投入打了水漂。刘兴佳运肥料的路上,还掉进了5米深的大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第二次创业,他拿着外婆菜去找工厂,老板却嫌产量小,不给生产。刘兴佳没有放弃,连着一个星期跑到对方办公室,软磨硬泡终于让对方开了条生产线。
外婆菜刚上线拼多多时,一天只有几十瓶销量。但是做到第三个月,销量就达到了3万瓶。
为什么?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国的消费者正在“寻根”。比如说,2015年成立的拼多多,大家都知道,是一个农产品起家的电商平台,拼多多现在有7亿多用户,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其实,主要原因正是很多消费者有网上买家乡农产品的需求,而拼多多恰巧满足了这个需求。
很多人觉得拼多多界面土,但实际上,拼多多“土”的真正原因,是把很多流量、资源位都给了像刘兴佳这样的农产品卖家而已。拼多多崛起的背后,是我们的消费者也在慢慢希望通过互联网来买到更有泥土味的农产品。
而另一部分原因,是很多农民,尤其是农二代,在吃了亏之后,开始了绝地反击。
大凉山走出来的何爽,原本是东方航空的空姐,突然辞职要回家卖石榴。
她看到一个同学直播卖石榴,效果不错,也动了直播的心思。但终究是生活环境单纯,搞不清互联网那些门道,何爽接连掉进两个大坑:
她先是签了个MCN,以为公司会给资源,实际上自己就是那个资源;后来有天猫商家答应给资源位,让她能兼带着卖自家的石榴,其实是白嫖她的空姐身份,忽悠她免费给自家品牌带货。
栽了两次跟头后,何爽一怒之下,决定自己在拼多多上开店。不懂电商、不懂客服、不会发货都没关系,空姐可以自己学。
除了自家20亩田,她还收购了十里八乡的石榴。不受任何人影响,自己慢慢摸索,去年竟收入5000万。
今年,何爽发现会理本地的青皮硬籽石榴,如果能想办法嫁接上突尼斯软籽石榴,口感更好,卖价可以更高,销量也更好,于是,主动和乡亲们商量,能不能一块改嫁接方式种植。
但是嫁接的第一年,石榴树不会结果,很多贫困一些的农户承担不起损失,何爽从公司拿出了6万块,作为“不挂果补贴”,鼓励大家一块采用新技术。
有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大姐,被人搀扶到现场,一家就领了一万多扶助金。
可以想象,等到明年,这些嫁接的石榴成熟了,会理的石榴会卖得更好。
很多人会问,为什么这些人敢于蚍蜉撼大树?敢于逆行回农村?
因为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能让身边的人、年迈的父母日子过得更好。
甘肃岷县的后亚强全家上阵做电商,在整整亏损了一年后,他的拼多多店铺终于从春天的日均两三单,到了冬天的日均两三千单。
第二年,除去吃住等开销,还剩两万。
后亚强说拼多多公司靠什么赚钱,母亲领着儿子每月发出来的1000块工资,终于舍得花钱买早餐吃了。
媳妇在拼多多上每天直播10个小时,直播到整整一个月时,一天可以卖出去40单,后亚强决定奖励她,“有进步,今晚请你吃麻辣烫”。
这些,或许正是后亚强在农村咬牙创业的动力:让母亲能吃上好的早餐,让媳妇有成就感。而这些创业的故事,与那些在北上广写字楼里动辄融资几千万的人相比,或许完全不值一提,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故事却让我格外感动。
在知道这样的故事后,我对拼多多上寄来的水果也多了一些宽容。
是的,拼多多的入驻门槛不高,因此,有很多后亚强这样的农民闯了进来,他们也想把好产品卖出去,但是,他们也需要学习。拼多多或许有很多值得吐槽的地方,但至少,这里给了很多农民一个接触电商、改变家中老小生活的机会。
我们要相信,这些没钱、没文化的农村人,一点都不比城里人差,他们,缺的只是机会。
30年前,费孝通就已经说过了:乡下人在城里人眼里是“愚”的,但那是知识问题,不是智力问题。
乡下人不知道怎么应付汽车,和城里人不会赶狗,这其实是一件事。
这样的状况,今年以来也正在改变。
家里种草莓又出国留学的孙郁晴,讨厌农业不全是因为钱少,还因为,农业实在太传统了。
本科时期,她依照母亲的意思学农,却因为在城里长大,学起来总是心里发虚。今年8月,她受邀参加FAO举办的“多多农研大会”,看到了靠人工智能来“懒人式种地”,才爱上了草莓田——说是种地,其实是指挥机器,调整光照和水肥比例。
比赛时,她在田里挥汗如雨,隔壁AI大棚却空无一人。结果揭晓,AI组各项指标远超传统农人组。
震惊之余,她去会了会AI组的郑建锋——这个周口农村子弟,不想拿着三四千的工资,已经一路读到了农学博士。
郑建锋告诉她,种植能手的经验是本地化的,AI的普适性更高。他还分享了一个数据:上市公司一头猪利润超过1700元,今年有上千家房企转型养猪了。
以前,中国农民并没有这样的条件。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大江大河2》有一个情节:
90年代初期,农村人雷东宝的铜厂炸了,他拿着辛苦攒下的两万块钱,去上海请城里退休的化工专家。对面却觉得,来找他的农民,都是“只认钱的庸才”。
这位书斋里的老人,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是瞧不起农民,我是看不起不尊重技术的人。
雷东宝默默收起钱,贡献了该剧开播来,最精彩的一段演讲:
“高工,我们农民办企业,一穷二白,没钱没技术。
你说我不尊重人才,可人才在哪,会去我们农村吗?
之前我派来请你的雷正明,在你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可他在我们小雷家学历最高。
我把铜厂交给他,那就是尊重人才呀。
我们这些农村人,为什么搞我们不懂的技术活?
搞这些很有可能贷款还不上,很有可能被上级追究责任,更有可能被锅炉白白炸死。
可我们得搞啊,要不然十年二十年后,我们的孩子还是农民,还是会被你们瞧不起啊。
铜厂我一定会办下去,要是别人都不来,我带着村里人自己搞,这就是我们的命。”
30年过去,中国农村已经不这样了,但是,在今天的城市里,还有一些刚刚离开农村的人,总爱用有色眼镜看待农民、农村和农业。
当AI可以种出更甜的草莓,当更多的年轻农二代们开始逆行回农村,我们应该好好看看他们的背影:
拿起锄头,也是时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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